????自然札記??124
遠方的幸運草
──5.10.渭南師院物種賞錄
在這個初夏的午后,陽光還沒有很毒辣,但明顯地感受到大地上已有熱浪追逐著自己。
雖又一年春花了,卻有夏蔭喚飛鳥。
街道上,月季、月見花在烈日下肆意盛開,女貞樹的黑果已經寥寥無幾,沒有冬天和初春飛鳥的盤桓,天空靜寂得只有車聲嘈雜。
走進校園,確實是青春的一種伊甸園。樹種一豐富,鳥兒就多了。而或高昂成低沉或婉轉或悠揚的鳥鳴聲,頓時叫夏天漲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人們常說,教書育人如同蒔弄花草,少一點心血少一滴汗水少一份熱愛都會等不到花開的時刻。
師院教書的老師似乎更喜歡養花,我曾在他們居民樓下邂逅一朵華麗的鐵線蓮。
而這個孟夏的午后,應該不是那盆鐵線蓮,竟能長出一小片絢爛,萼片花瓣化的鐵線蓮4、5、6瓣的都有,而一叢水紅色的朱頂紅喇叭花更是叫你心花爛漫。
在僻靜陰涼的樓房墻腳,玫瑰紅的長春花、爭相斗艷的粉色月季、樓房門口攀援的金銀花,還有孤單的一枚檸檬生長在不著一片葉子的虬枝上,叫我記起前兩天在街道旁花店門口遇見的檸檬花開,走著走著,在同一個城市,間隔兩天遇見了花開、結果:植物很神奇,生活也很神奇。
初夏,植物進入了麥月,小麥在拔節灌漿,植物的果實也已日漸豐滿,校園里無花果果實鮮活誘人、元寶楓的翅果搖曳生姿,林緣邊有大片的車軸草也誘惑我蹲下身子尋找初夏的幸運草。但一只小麻雀“吱吱喳喳”,蹦蹦跳跳在草地上,不知尋找著什么,終于讓我心生感動,取出相機拍了這個小可愛。只是收起相機,發現剛才找見的四葉草竟莫名地怎么也尋覓不到。
不知怎么,就在這樣的寂寥的初夏午后,想起最近的《我的阿勒泰》。我長大的塔城與阿勒泰相毗鄰,在其西南部。阿勒泰有北歐風光般的喀納斯,有中國唯一流入北冰洋的布爾津河。那個叫李娟的在阿勒泰富蘊長大的女作家,在《我的阿勒泰》中寫過一段關于煙花的文字:
“站在雪地里仰著頭,看著煙花不顧一切地揮霍著有限的激情。這煙花之外,四面八方茫茫無際的荒野沙漠……我們是在戈壁腹心,在大地深處深深的深深的一處角落里,面對著這虛渺美好的事物……此時若有眼睛從高遠的上方往下看到這幅情景,那么這一切將會令他感到多么寂寞啊!”
我不知道寫下這段文字時她的年齡,我知道的是在我離開熟悉的新疆時,李娟應該正在為上初中而犯愁。
不知怎么地也就想到:曾經割舍熱愛的文字、熟悉的故園,來到陌生的祖籍關中,去學習花卉向往江南時,也許也是自己為了一只麻雀,不知覺地扔棄了幸運草.......
三十余年,學會踏實地種樹謀生,但關于喀納斯的夢想卻一直縈繞于懷。也許因此,心境尷尬復雜起來。
也許如我已經理解的:遠方和詩可以是人生的永恒夢想,也可以是突破個人不滿際遇的精神家園,但決不能作為一種逃避現實的流放。
譬如現在:丟失了車軸草幸運草,我還是向前行走, 依舊安恬地用青春的目光仰望七葉樹簇生的翠葉、圓錐形的花棒,用童真的眸子俯視滿目嫩葉青翠碎花嫣紅的酢漿草,重新找到另一種幸運草……
在我望見四葉草的時候,對面樹林里喜鵲又開始叫喳喳,舉目望去,我看到一只喜鵲在林邊草地上揚著頭高傲地踱步。躡手躡腳趕過去追隨這只小喜鵲拍照。之所以說它是幼鳥,因為頭頂上一只體型大些的喜鵲攀抓在大樹的枝柯上,不停地啁啾,她不是在歌唱,她在操心地提醒練習捕蟲的孩子提防我的侵入。
就在我心中責怪喜鵲媽媽看不出我的友善的剎那,我驀地發現鏡頭里還有一只戴勝,它也高揚著頭神氣地打量著我。戴勝鳥外形十分獨特, 頭頂五彩羽毛,嘴喙尖長細窄,羽紋錯落有致。于是我開始追隨這只戴勝,它應該沒有母親的照看呵護,在林間小路上逗留了一陣,它就機警地飛走了。再在林中尋找,只有一只烏鶇在林下一邊歌唱一邊低飛。而那只美麗的戴勝已經杳無蹤影。
我依舊心靈雀躍著向前行走。戴勝如意,戴勝是一種寓意吉祥的飛鳥,在古代文化中也被視為權力和地位的象征,古蜀國三星堆出土的“銅鳥”頭頂羽冠,專家研究認為就是戴勝。勝是古代女人的一種頭飾,杜甫《人日》中詩曰“勝里金花巧耐寒”,勝即花勝,用金絲彩帛做的花飾。戴勝鳥頭頂的冠羽,展開時像“勝”這種頭飾。戴勝更是鳥類四大“美人” 之一,另3種是翠鳥、黃喉蜂虎、藍胸佛法僧。
我一直納悶戴勝怎么會躋身鳥類“四大美人”之列,其羽毛斑斕但不華麗,調查還發現其巢堆滿糞便、臭氣熏天,有人推測這種邋遢是故意驅趕其它動物,那它也算“出淤泥而不染”吧。最重要的也許是,戴勝天生鳳冠霞帔,教會天下美人重視了妝飾。
不管怎樣,初春之后再訪師院,在久違的樂園,我遇見了“藤本花卉皇后”鐵線蓮,邂逅了鳥類“美人”戴勝鳥,告別時又重逢并且靜靜地凝望了一陣那片新疆楊小樹林,樹冠尖削挺拔,樹干灰白光潔,陽光下樹葉光亮閃爍如星,微風中樹葉輕漾淺唱,找到也丟失了幸運草,真實的是我依然相信:向前走,還會遇見美麗遇見感動……
新疆作家李娟的散文(《我的阿勒泰》、《遙遠的向日葵地》)中有詩意:“當我愛著你時,連風中的松樹都會用它們絲絨般的葉子唱你的名字”,也有感喟:“在壯麗的自然中,人類不自主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渺小和意義的虛無”,更有傷感:“人是被時間磨損的嗎?不是的,人是被各種各樣的離別磨損的。”
實際上,這是作家成長路上的心靈歷程記錄。
新疆高聳入云的森林、遼闊無邊的草原、荒無人煙的大漠戈壁、奔騰溫柔的河流、生生不已的沙生植物、熱情樸實的牧民、能歌善舞的少數民族,還有我一直向往的喀納斯湖、布爾津河以及祖國最西邊的帕米爾高原,都是孕育生長詩意的天空,都是分娩收獲歌聲的大地!不論奶茶干馕山珍海味不論艱難順遂不論困苦幸福,依然擁抱著生活熱愛著大自然,就有讓同樣不屈服命運讓同樣熱愛大自然的人們治愈心靈的文字繪畫音樂,讓靈魂有所附麗。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能寫作,都能寫出撫慰自己也感動別人的文字,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與眾不同的成長過程,都有自己獨特甚至神奇的生命堅守……
就像今天看過了花草鳥樹,下班途中,也遭遇一場淋漓盡致的滂沱大雨。那些孩子包括曾經的我們為了遠方一直都在跋山涉水、風雨兼程,但他們也許想不到,還有不少人從異國他鄉來到這個小城留下成長的足跡、豐富生命的過程,也許我們覺得重復單調寂寞無奈的地方和日子,對于別人也是遠方和詩……
我想,生命的意義就是:
向前走,還會遇見美麗遇見感動遇見幸運!
我也說兩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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